第6章 (6)
關燈
小
中
大
緊皺著眉頭說道“要是你變不成巨人，還談什麽奪還瑪利亞之壁的大義。”
平淡的聲音裏，卻隱隱有些急躁，艾倫擡眼望了他一眼，更是確定了利威爾此刻大概是生氣了。
“給我想辦法，這是命令。”熟練地下了命令之後，利維爾轉身離開。
而佩特拉也明顯看出了利威爾似乎很不爽，跟在他身邊好言相勸著，而利威爾只是拿著茶杯，一面喝著，一面看向另一邊。
然而前輩卻鼓勵著他。“這也就是說你比想象中更接近人類……也不用垂頭喪氣了。”
艾倫低下頭去，此刻的感覺，就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訓練立體機動裝置的那個夜晚，整個人都像被抽空一樣，必須做到的事自己卻做不到，這種無力的感覺。
然而總會有辦法的吧，就像那時候一樣。
不能再惹兵長生氣了，一定要……
一時失神地時刻，手裏的勺子掉在地上，他伸手去撿的時候，視野卻突然轉變，自身的變化太快，他只是覺得和地面的距離突然拉遠了。
“兵長，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轉過頭的時刻卻面對著被那些人灌滿殺意的面孔。
滾燙的水蒸氣猛然從背後襲來，不用轉身就能推測出大致發生了什麽事，利威爾沒有回頭，他把手裏的杯子丟了，擋在對峙的中間。比起身後的轉變，他首先要阻止的是眼前是蓄勢待發的四位精英克制不住殺掉艾倫，人在高度緊張時所作出的判斷，往往只考慮自身的安全。
——在被殺掉之前殺掉對方。毫無疑問是正確的判斷。
然而利維爾絕對不能讓他們這麽做。
然而精英走動著，包圍了只有一半的巨人身體以及其上的艾倫。
“你們幾個冷靜點。”利維爾一如既往淡然的聲音換來的是佩特拉的不安。
“兵長你才是，站的太近了。”女孩大聲喊著，對心愛之人的擔心完全寫在了臉上。
直到這時艾倫才察覺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又變成了不完整的巨人，沒有遵循命令的突發情況已經被特別班視作了威脅。
“站的太近的是你們，我說了，退下。”利威爾說著，微微地顰眉，這種情況下不聽從命令是正常的，他不得不站在原地，他知道以自己現在所站的角度，至少能承受一次攻擊。
“為什麽？！”佩特拉的聲音帶上了顫抖的音色。
“憑我的直覺……”利威爾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但是與其說是出於直感地相信，不如說是本能，是完全沒有思考，就做出的行為。
“告訴我們，你沒有敵意。”對方這樣喊著，艾倫卻被他們可怕的表情怔住了，這是面對不共戴天之物的表情，在他一時無法反應的時刻，對方更是加緊了逼迫和催促。
一觸即發的時刻，有人很神奇地化解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一個身影一面大喊著哦哦哦哦哦啊，一面從遠處神速地沖過來，那樣子就像簡筆畫的小人隨著風揮動雙臂，這奇妙得令人無語的場面讓特別班頓時感到脫力。
“我可以摸一下嗎？”雖然是這麽問了，但是艾倫的回答她完全沒有聽進去，興奮的分隊長自說自話地撲上去了。
“哇啊啊啊啊！好燙啊！”分不清韓吉究竟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興奮在高叫著，“沒有皮膚的狀態下這溫度真是太高了！簡直能燙死人！”跪在地上握拳向著空中大喊，這摸樣大概預示著這個地球上沒人可以阻止她了。
站在韓吉一旁的士兵所說的話，她也完全沒有聽，跳起來要艾倫給她看看右手和巨人連接的地方，這句話提醒了艾倫，只要把手拔出來就可以了。
在前輩的警告中，他把手拔出來，巨大的不完整的身軀漸漸消失在蒸汽中。
似乎松了一口氣，前輩們收起刀。
艾倫背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打濕了，跪坐在地上，利威爾轉身走到他身邊問著“感覺怎麽樣？”
“不是很好……不過，謝、謝謝……”想對剛才利威爾做出的信任表示感謝，但是聲音卻不自覺地變小。
“啊？沒有命令就隨便變成巨人，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沒有聽清艾倫後面的話，利威爾皺著眉頭，繼續問著。
“也許是這個吧？”韓吉撿起那根已經彎曲的勺子，問著艾倫“我剛才看到巨人的手指拿著這個。”
艾倫才模糊地想到，變成巨人的要點是什麽，那是要有明確的目標，例如之前的殺死巨人，擋住炮彈，搬起巨石。
而撿起勺子也是其中一種吧……
緊緊地握拳，想起了父親流著眼淚對他說的話，為了保護大家，就必須掌握和支配這宛如惡魔一般的力量。
——還必須，知道的更多。
“不過，艾倫你是怎麽做才變成巨人的呢？”也許是冷靜之後，打從心裏覺得抱歉，前輩換了溫和的語氣問著艾倫，和剛才的嘶吼產生了分明的對比。
艾倫說了連自己也不明白的事，大概是類似自殘的行為，比如說啃咬自己的手。
為什麽自殘能夠變成巨人，感覺也像是在提示什麽，但卻不能去深想，因為考慮的時候，那些不安如同水一樣淹過頭頂，讓他無法呼吸。
韓吉卻思索著說“也許墻外的巨人也是為了某種目的而產生的。”
觸碰到這句話所暗示的內容，艾倫卻覺得身體發麻，從自己變成巨人開始就印證了一種可能——巨人是被人類制造出來的。如果是這樣，那會是什麽人，為了什麽，用什麽做材料……
於是深想就於是不寒而栗。
而此刻，前輩們都開始啃咬自己的手，在艾倫感到奇怪的時候，他們停下來，擡頭對艾倫說道“好痛啊，真虧艾倫你咬得下去。”
有些抱歉的笑容反而讓艾倫有些無法適應，他想忘記剛才特別班的成員那可怕的表情，但卻做不到。
回到舊部，艾倫坐在階梯上，而利威爾靠在他身邊的墻上，把玩著地下室的那塊半截骨頭。
艾倫低著頭，小聲地開口“雖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和別人不同，沒想到被不信任到那種地步。”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選擇了他們。”利威爾一面看著手裏的骨頭一面說道，他把每一個人的戰績簡單地告訴艾倫，討伐巨人的數字不是簡單地堆砌而成的，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從地獄中活下來。
和巨人對抗的戰爭裏，你所知道的永遠太少，情報匱乏的狀況下多想無益。
——“冷靜而快速地判斷，隨時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能在和巨人的戰鬥中活下來。”
艾倫擡起眼，看向利威爾的側影，無可反駁，這是事實，自己唯有接受。
“他們也並不是無血無淚的人，不是什麽都不想地和你刀劍相向。但是他們不會後悔。”利維爾繼續說著，一邊看向一言不發的少年。
“後悔了嗎？加入調查兵團。”利威爾輕聲問著，把手裏的骨頭拿給艾倫看，盡管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編造一個謊話。
“這是什麽？”艾倫小聲地問著，那是他第一次到地下室時發現的骨頭，然而利維爾兵長知道它的來歷嗎？
“是離開調查兵團的人支付的代價。”明知道那是被關在地下的士兵從戀人那裏得到的贈物，利威爾卻故意換成了有些殘酷的話題，輕壓著眼眸觀察少年的表情，繼續試探著。“我可以放你離開調查兵團，但是別想用這種東西打發我……”
在艾倫想要聽到下句的時候，利威爾在他身邊坐下，扳過他的下顎，讓他轉向自己，直視著那雙晴空一般的眼眸，低啞的聲音如同在按捺什麽。“如果你想離開我的話，就把你左邊的眼睛剜出來給我，怎麽樣？艾倫。”
盡管剛才的話只是謊言，這句話卻是毫無保留的真實，深色的眼眸裏蘊藏著黑色的情愫，緊緊地望著對方。
也許他是真的想要，就算知道留下對方靠近心臟的眼眸也不能留下對方的靈魂。
意料之中看著少年睜大了眼眸，然而那短暫的猶豫之後，艾倫卻回答“是。”
下顎的疼痛也對比不出那句命令的殘酷，然而自己卻答應了，已經有了要站在對方身後的約定，那麽在死之前離開，就是背棄自己的信念，這也算是責罰吧。
他註視著利維爾的臉，看著對方再度拉近，感覺到對方呼出的溫熱的氣息，不禁閉上了眼眸，然而利維爾沒有吻他，而是放開了他，面色難看地站起來。
果然是結束了嗎？應該是利維爾兵長他再也沒有興趣和自己玩暧昧的游戲了吧？
忍耐著心中的疼痛，艾倫也站起來，跟在他的後面。
還沒有召集畢業的訓練兵，調查兵團預定的第57次墻外調查的一些情報就已經在商會的簡報上流傳，當然用大量的篇幅探討了奪還魯思之壁的少年艾倫耶格爾將會發揮怎樣的作用，其實只要仔細去想，就知道探討這種沒有結果就沒有任何用處的事情不過是在浪費時間和精力，人們還是樂於享受這個過程。
希娜之壁內，拿著報紙的少年在街上分發著，他習慣地塞到了一個男人手裏，卻被人抓起衣領吼著“你這小子，沒看到是雷斯侯爵嗎？”
少年才發現那個男人是貴族的打扮，還帶著隨從，他慌忙地道歉著，聲音都在顫抖。
然而那個男人卻叫人放開他，並且對他說了謝謝，用手撫摸著那印在報紙上的名字，就像撫摸自己觸碰不到的孩子一樣，然而眼淚卻落在報紙上，把油墨化開了，他輕聲呢喃著“原諒我，卡爾拉。原諒我，艾倫。”如同祈兌話恪Ⅻbr> 身後的仆人抱著一個只有4、5歲的小女孩，黑色的直發，大大的眼眸，就像男人所失去的珍愛之人的摸樣，女孩好奇地問他“爸爸，艾倫是誰？”
男人轉過頭，看向沒有得到名字也不需要名字的女孩，輕聲說著“是你值得驕傲的哥哥，為了有一天能夠和他見面，你要加油活下去。”
——就算不過是犧牲品罷了。
他所愛的人，只有卡爾拉一個，除此以外的整個世界都只是附屬的贈品，遠遠不夠那個人的一絲微笑。
硬撐著殘存的理智，勉強把握著若即若離的距離，為的僅僅是不燙傷對方，然而不去正視的感情愈演愈烈，膨脹著，直到摧毀表面的欲言又止，把內心那些獨占的黑色欲.望全部表達出來，最後如同野獸一般啃食掉對方的所有。
就算預見到了後果，也已經無法回頭，手腳都被看不見的線糾纏住，深深地桎梏著，一直到死。
（待續）
16
如同最初一樣，強烈渴求著的雙眸，依舊迫切而又執著，只是映照在那清澈而純粹的寶石之上的，不再僅僅是榮光中的孤影，而是真實的，有著欲.望的自己。
吶，就算是這樣的我，你也全心全意地，獻上自己的一切嗎？
利威爾一直走在前面，一次也沒有回頭。望著對方的背影，艾倫深吸一口氣，克制住自己想要喊住他一股腦質問問題的沖動，那條看不見的火線在不斷推移著，時而前進時而後退，他無法推斷對方的心思，唯有繼續自己的感情，即使是清楚地知道，每向前一步就會陷得愈深。
回到餐廳之後，似乎每個人都深思熟慮過了，就連奧路歐也真誠地為白天的事向艾倫道歉。
佩特拉望向艾倫，那雙溫柔的眼眸輕壓著，十分鄭重地懇求著“和巨人戰鬥，一個人是辦不到的，所以才會團結起來，請你信任我們，成為我們之中的一員吧。”被有著那樣豐富功績的前輩如此期望了，不是作為怪物，而是作為戰士。艾倫自然地給予回應，把拳頭放在胸口，認真說著“是！”
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似乎緩和了，晚餐過去很久，幾個前輩依然在互相聊著過去的事情，只是利維爾一直沒有講話，而艾倫也因此沈默著，但是後來話題不知不覺轉移到了明天就要做出抉擇的104期訓練兵身上。
“艾倫，104期有沒有特別厲害的人？”埃爾德看向一直沈默的艾倫。
猛然勾起了心中的想念，即使不在眼前，也能想象到那寡言而堅強的墨色眼眸，艾倫立刻回答道“有的，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三笠阿克曼，她是我們這一屆的第一名。”
“一起長大啊，這種就叫做青梅竹馬吧？聽上去很浪漫呢。”佩特拉用羨慕的口氣說著。
“不，應該不能說是浪漫，我們是像家人一樣的存在。”艾倫看向佩特，稍微斟酌了一下，如果是三笠，大概也會這樣回答吧，是非常重要的人，但是卻沒有想過會不會有那樣的發展。
“哎，其實厲不厲害都無所謂，老子我要漂亮的女孩，小雞你要記得介紹啊。”奧路歐令人反感地說著。
“什麽啊，奧路歐，那些孩子都太小了，你不要隨便伸手，對吧，艾倫？”佩特拉不滿地反駁他，一面看向艾倫。
不習慣這樣的話題，艾倫也只好簡單地說是，雖然他還想說他們已經不是小孩了，至少在訓練兵中就有偷偷戀愛的人，但是比起經歷，或許真的和眼前的前輩們相差一大截吧。
利威爾看了艾倫一眼，然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茶杯的底部，一面低語道“還真是很乖的小狗啊。”簡直就像是對自己的諷刺一樣，他所奪取的，套上項圈的，明明是被圍困的，兇暴的，追求自由的野獸，正因為如此才想要據為己有。
但是如果真的愛上，還能忍心拉緊禁錮住對方的鎖鏈，然後自私地占有對方嗎？
苛問著自己，他默然地喝著茶。
“啊？兵長你剛才說什麽？”佩特拉轉過臉去看著利威爾，艾倫也轉過視線，然而那擡起的深色眼眸，完全沒有看向佩特拉，而是直接地冰冷地看向少年，甚至是帶著蒼炎一般的怒意，這讓艾倫不由得冒出冷汗，開始懷疑剛才的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似乎是感覺到艾倫此刻不安定的情緒，韓吉扶著自己的眼鏡開口“利威爾，這就叫做嫉……”
然而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門外氣喘籲籲的士兵打住了，向她匯報了對她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的消息。“韓吉分隊長，那兩個實驗體……被、被殺了！”
已經是後半夜了，年輕的士兵們卻都還未入睡，因為明天他們就要各奔東西了，多少都有些躁動。
放在桌子上的油燈，昏黃地照亮桌子旁邊人們的臉，只是這樣的光線下，克裏斯塔的眼眸似乎比白天還要漂亮，萊納一邊出牌，一邊偷偷欣賞著，偽裝的人格太過真實，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真的愛上了這嬌小玲瓏又溫柔可人的少女。
可惜他輸得一塌糊塗，而克裏斯塔卻一直在贏。
等到他發現原因是坐在對面的尤彌爾一直在出千，已經是好幾輪之後了，有誰能想到有人出千是為了讓別人贏啊。
不滿地拆穿對方之後，尤彌爾卻一把將克裏斯塔拉進自己懷裏說道“怎麽，你不也想讓克裏斯塔開心嗎？”
被自己偽裝好的人格操控著，萊納有些害羞地轉過臉，求救一樣地看向貝特霍爾德，對方卻一臉茫然，黑發的少年只是沒有機會問萊納，他演的角色實在太豐滿了，難道不覺得累嗎？
克裏斯塔有些無辜地擡起大大的眼眸，望向摟著自己的尤彌爾。
幾個小時以前，她是問了尤彌爾，明天會選擇去哪一個兵團。
但是對方卻沒有回答，反而是拉著她打牌，還一直讓自己贏。
很多時候，她都不是很明白尤彌爾，就像她們最初的相遇，一面責問她自己的付出是否有得到對等的回報，一面幫助她把薩沙背回去。
類似的經歷很多，尤彌爾的話總是毫不客氣，有的時候甚至像是在嘲諷，然而卻一直在她身邊，就像是在保護她一樣。
以後呢？也會這樣嗎？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話，自己一定會拖累尤彌爾的吧。
可是「請你不要跟著我」這樣的話，她完全無法說出口，不想連累對方的同時，更不願再也見不了面。
如果對方是為了自己而選擇，那麽大概會很開心，但同時也會愧疚吧。
“尤彌爾，還是向萊納道歉吧。”像過往一樣靠在尤彌爾身上，依偎著她，克裏斯塔小聲提議著。
“才不要，他盯著你的視線實在太惡心了。”摟著克裏斯塔，繼續挖苦著萊納，然而對方正竭力扮演一個得不到所愛的男人，完全沒有反駁，這讓尤彌爾感到有些無聊。
就是想要愈來愈多的人崇拜和愛慕她懷中的女神，這樣才有有意思，因為女神是只屬於她的，她對克裏斯塔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在擊垮無數對手，這種想法，仿佛會讓她變冷的血重新流動起來。
在漫長的時光之後，時間終於又有了意義，就是和金發的女孩一起活下去，然後作為一對戀人一起死去，就仿佛終於看到了終點一樣，這讓並非真正人類，並且度過令人發狂的痛苦光陰的尤彌爾感到了欣喜。
雖然現在還不是對克裏斯塔坦白的時刻，但是她們約定了會有那樣一天。
“啊啊，真是無聊透頂了。”尤彌爾一面說著，一面看向和康尼坐在一起的讓。“餵，你這家夥快點去向三笠告白吧，說不定今晚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尤彌爾，讓會和三笠一起選擇……調查兵團……尤彌爾你呢”克裏斯塔在她懷裏輕聲說著，有些擔憂的試探。
“啊？是嗎？為了愛情真偉大啊。”繼續嘲諷的話語，尤彌爾明顯聽出了克裏斯塔的言外之意，但是她不打算響應，如果今晚說了自己要去調查兵團，明天克裏斯塔改變抉擇的時候，自己要是也跟著她一起變，那豈不就是告訴對方「我是為了你才選擇的」。
雖然她覺得這種事情到了最後都會變得無所謂，但是她現在不想讓對方有這樣的心裏負擔。
她會用全力保護克裏斯塔，直到這場戰爭勝利。
然後兩個人一起退出兵團，過上平淡的日子。
“閉嘴，讓不是為了三笠做這個決定的。”康尼替讓辯解著，他自身也在煩惱明天的事，結果和讓說起來的全是艾倫的事，其實他還想參考一下薩莎的意見，但對方似乎只考慮著吃。
“哦，他大概撞到頭了是吧？”繼續笑著，尤彌爾放開克裏斯塔，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尤彌爾。”克裏斯塔向她的背影追去。
一打開門，紮著馬尾的少女站在外面，卻只是冷漠地看了尤彌爾和克裏斯塔一眼，就擦過她們走進房間。
“討厭的腥味。”尤彌爾低低地哼了一聲，略微停了下來，克裏斯塔撞在她背上，小聲請求著“別走開啊尤彌爾，我不會再問你了。”
“不管中間過程怎麽樣，到了最後，克裏斯塔，你會和我結婚吧？”尤彌爾向後望著。
“又是玩笑吧……”克裏斯塔有些猶豫地擡頭註視著對方轉過來的側臉。
“然後再撿個小孩來養就完美了。”尤彌爾卻繼續說下去。
支付的代價已經夠多，最後的時刻，就拜托那不存在的神明讓自己做一個略微甜蜜的夢吧。
等趕到現場的時候，已經天明，在殘留的蒸汽中哀嚎著，韓吉揉亂了頭發，連眼淚都出來了。
“分隊長都要瘋了。”“那個人大概是笨蛋吧。”圍觀的士兵中夾雜著低聲的討論。
片刻之後，利維爾轉身離開，低聲對艾倫說道“走吧，之後就是憲兵團的工作了。”
“是……”艾倫有些疑惑地轉身，因為明顯有不妥的地方，利維爾會只是為了讓他看一下現狀而帶他過來嗎？
他跟在利維爾後面的時候，艾維爾團長卻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問著“你從中看出了什麽？你認為敵人是誰？”
——敵人是誰？能夠被稱為「誰」的話，應該是人類吧？
「皇帝殿下，這是只有抱著堅強意志的人才能使用的藥……」不知為何，一瞬間的錯覺，頭腦中如同放電一樣閃過荒謬的童話的開頭。
“皇……”察覺到自己的失神，趕緊捂上了嘴。
“什麽？”團長繼續問著，有些焦急。
“不，沒有。”艾倫搖了搖頭，其實他根本沒有明白對方問題的含義，難道敵人不是巨人嗎？
利維爾微微地轉頭看向艾倫身旁的團長，對方響應著他的視線，仿佛無聲地傳達什麽一樣，於此同時低聲對艾倫道歉，“對不起……問了你奇怪的問題。”
最後拍了一下艾倫的肩膀，擠進人群裏。
望著那離去的背影，艾倫隱隱感覺到不安。
“走快一點。”利維爾命令著，帶著滿懷疑問的艾倫離開。
對於這個事件，憲兵團會徹底地展開調查，然而犯人既然敢下手，大概也是有充足的自信不被發現。
因為這件事，訓練兵的抉擇日期再度向後拖延了，似乎夜長夢多一樣讓人不安。
最後如同預料一般，沒有找出下手的人，就這麽不了了之。
韓吉因此變得形同枯槁，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
“分隊長她不要緊吧？”試探地問周圍的人，得到的回答卻是「不可能不要緊，說不定她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艾倫你要小心」這樣的答案。
終於等到了新兵勸說儀式，艾倫和兩個前輩在幕後等待著團長發言。
艾倫已經無法確信曾經說要加入調查兵團的夥伴是否還繼續抱有這個信念，畢竟之前那地獄一般的景象，他們都經歷過了，會不會畏懼得想逃呢？
然而比起對煉獄的恐懼，自己更深的情感卻是憤怒，不能容忍這種被囚禁的生活，必須擊潰枷鎖，奪回與生自來的自由。
團長把艾倫作為調查兵團亦或者全人類的希望介紹給了104期的新兵們，當然實際上他們也已經熟知了。
然而話題一轉，卻十分變得殘酷。
——在這四年內，調查兵團死了9成以上的人。
這句話一出口，下面那些欣喜的討論頓時變味，有些人張開口，瞪著團長的臉。
——要奪還瑪利亞之壁需要5倍的犧牲和20年的歲月。
開什麽玩笑，這樣的道路誰要走下去啊！這依舊平淡的語氣，換來的則是不滿的逃避現實的嚷嚷聲。
——新兵也要參加一個月後的墻外調查，第一次墻外遠征的生還概率是50%，包括了重傷在內。
場面變得靜默，年輕的士兵們面面相覷，直到團長最後皺著眉頭看著這些惶恐不安的士兵強調道。“我再說一次，因為想加入調查兵團而留在這裏的人，大部份都會在不久的將來死掉。問問你們自己你們到底能不能為了人類獻出自己的心臟吧？”
為了人類嗎？
似乎每個人都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這個詞，但是他們所愛的明顯不是全人類。
人群在散去，站在人群當中卻留不住夥伴離去的身影。
在內心哀求著他們停下來，不要讓自己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麽不成器。
一旦留在這裏，又會面對被巨人啃食的威脅，那近在眼前的巨大嘴巴裏又黃又尖的牙齒，發出濃厚的快讓人嘔吐的血腥味。
現場的人群都走開了，剩下的訓練兵們已經在腦海構建起了最為殘酷的畫面，那就是自己被吞噬的場景，疼痛得快要哭出來。
面對最後留下來的人，團長冷冷地問著。“別人叫你們去死，你們就會去死嗎？”
“不，不想死。”幾乎是喊出來，淚已經奪眶而出。
究竟是為了什麽留在這裏，大概是接受了這殘酷的世界而不想逃避吧，為了自己的生存方式，亦或者為了某個人。
團長轉變了態度，大聲對他們說。“現在！我歡迎在場的人成為調查兵團的新成員！這是我發自內心的敬禮！獻出你們的心臟！”
每個人的表情都帶著陰霾，甚至有人在不斷地流淚，但是卻堅定地回應著“是！”
那緊緊握著的拳頭放在胸口，意味著奉獻與犧牲，而他們的未來也就是如此，唯一的心願是戰爭會在他們活著的時候終結。
“大爺我還真的看到有漂亮的女孩加入調查兵團了啊。要是能做我女朋友就好了。”夜晚的時候，奧路歐繼續說著他的妄想。
“說起來，好像新進的人員裏有三笠這個名字啊。”負責整理新兵資料的佩特拉，想要轉移話題，一面看向艾倫。
“啊，是的。”艾倫回憶起當時，似乎只有三笠是面不改色地敬禮，也許三笠不會考慮失敗的事吧，亦或者她並不在乎……
就在艾倫垂下眼眸思考的時候，利維爾放下叉子，發出哐嘡的一聲，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卻一句話不說直接起身離去。
“哎？怎麽了？兵長？”佩特拉有些慌張地問，艾倫卻站起來，跟了上去，留下幾個不明狀況的人互相看著，而韓吉似乎還沈浸在對失去的巨人的幻想裏。
“是因為我嗎？”艾倫在利維爾的身後，向著他的背影問著。
停住腳步，短暫的沈默之後，利維爾轉過身，用深色的眼眸註視著艾倫，有些戲謔地問“因為你？是不是自恃過高了？”
“可是兵長最近對我的態度有些……”艾倫停頓了一下，才找到一個還算合適的詞。“是有些奇怪。”
“奇怪？”仿佛錯覺一般，淡漠的男子仿佛笑了一下，然後大步走近艾倫，抓起他的衣襟，把他按在旁側的墻上，壓制著他，抑制著幹渴一般低沈而沙啞的聲音“那麽要怎樣才算正常呢？吻你嗎？”
一時無法回答，艾倫註視著那雙眼眸，幾秒之後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情，咬著牙忍耐內心的痛楚對利維爾一字一頓地說道“兵長，我並不是你的玩具。”
“然後呢？”利維爾凝視著艾倫，平淡的話語掩蓋著內心的情感。
艾倫直直地看著他，最後卻還是閉上眼，用受傷的口氣低語著“玩弄膩了就放置不顧……差勁透了……”
在少年睜開眼之前，對方的口唇已經覆上，帶著焦躁輕咬著唇片，直到撥開它，用執拗的舌舔著內部的黏膜。
明明剛才還在譴責，艾倫卻情不自禁，有些生澀地回應著這個吻，如同追尋著什麽一樣，最終變成兩個人的糾纏。
放開的時刻，利維爾望著紅了臉的少年眼眸中薄薄的水霧，似乎故意一樣用艾倫問他的句式，一模一樣地反問“吶，艾倫？你是怎麽看待我的呢？”
閉上眼，卻依然能夠感覺到光。
在這個世界崩潰以前淪陷。
17、18
17
雨水沖刷掉殘垣之上沾染的已經變色的血痕。
比死還要沈重的，是遺忘。這條由森森骸骨鋪成的路，必須有人走下去，抱著勝過生命的誓言，用盡全力支撐起夢想，以及新的世界。
而那飽含著深愛的言語，比傾盆的大雨還要激烈和深沈，貫穿了全身，連苦痛都甘之如飴。
陰霾的天空，黑沈的雲遮蔽了太陽，整個世界都變得昏暗，遠處隱隱的雷聲，預示著暴雨即臨。
被炮火轟炸後的教堂，屋頂已經坍塌，彩色的玻璃碎了一地，神壇倒在地上沒有人扶起，長著翅膀的天使殘缺了一半的面孔。
沒有人能在這裏舉行婚禮或是葬禮。色彩斑斕的捧花，新娘臨別的笑意，人們熱情的掌聲，和那個溫婉的女孩初次的見面都只殘存在記憶裏，如同褪色的膠片。
但是總有一天會重建的，延續了整整一年，慘烈的內戰，終於到了終結的時刻，明天全部人都將邁出新的一步。
僥幸的是，教堂後的靜謐的墓地中，那些墓碑還算完整，
少年凝視著那些被工整鐫刻的姓名，曾經的呼喊，泣不成聲都已經淡去，眼前就是他們所留下的證明。
只是在石碑之下卻是空無一物，戰士們的身軀早已被吞噬消化，他們抵抗命運的背影已在光芒中逝去，而那執著而不甘的遺願被繼承了下去，為了人類真正的繁榮和幸福，繼續奮戰下去。
當時的他們也許從未想過，比巨人更可怕的，是人類自身吧？
他絕對不會後退一步，從野狼降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要追尋自由，把一切阻攔統統沖破。無論對手是高大的巨人還是狡猾的人類，都必須一直前進下去。
刻印在心上的傷痕，寧願讓其潰爛也不願遺忘，因為那是他們活過的證明。
突然刮起的狂風吹走了墓碑前置放的花束，然後豆大的雨點紛紛落下，從一開始的淅淅瀝瀝漸漸變成磅礴大雨。
“艾倫，該走了。”隔著雨幕，利威爾輕聲說著，看著依舊佩戴著長刀穿著制服的少年轉過身，那雙眼眸裏滿是疼痛，雨水滑過臉龐，滴下，就仿佛在淚水一樣。
“對不起，兵長。”清澈幹凈的聲音卻帶著哽咽。
幾乎是和記憶深處的那一天能夠完全重合在一起的情景，那是這個久經沙場的男人的人生裏，唯一一次用發顫的手抱住那支撐不住而倒下的身體。
比想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平淡的聲音裏，卻隱隱有些急躁，艾倫擡眼望了他一眼，更是確定了利威爾此刻大概是生氣了。
“給我想辦法，這是命令。”熟練地下了命令之後，利維爾轉身離開。
而佩特拉也明顯看出了利威爾似乎很不爽，跟在他身邊好言相勸著，而利威爾只是拿著茶杯，一面喝著，一面看向另一邊。
然而前輩卻鼓勵著他。“這也就是說你比想象中更接近人類……也不用垂頭喪氣了。”
艾倫低下頭去，此刻的感覺，就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訓練立體機動裝置的那個夜晚，整個人都像被抽空一樣，必須做到的事自己卻做不到，這種無力的感覺。
然而總會有辦法的吧，就像那時候一樣。
不能再惹兵長生氣了，一定要……
一時失神地時刻，手裏的勺子掉在地上，他伸手去撿的時候，視野卻突然轉變，自身的變化太快，他只是覺得和地面的距離突然拉遠了。
“兵長，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轉過頭的時刻卻面對著被那些人灌滿殺意的面孔。
滾燙的水蒸氣猛然從背後襲來，不用轉身就能推測出大致發生了什麽事，利威爾沒有回頭，他把手裏的杯子丟了，擋在對峙的中間。比起身後的轉變，他首先要阻止的是眼前是蓄勢待發的四位精英克制不住殺掉艾倫，人在高度緊張時所作出的判斷，往往只考慮自身的安全。
——在被殺掉之前殺掉對方。毫無疑問是正確的判斷。
然而利維爾絕對不能讓他們這麽做。
然而精英走動著，包圍了只有一半的巨人身體以及其上的艾倫。
“你們幾個冷靜點。”利維爾一如既往淡然的聲音換來的是佩特拉的不安。
“兵長你才是，站的太近了。”女孩大聲喊著，對心愛之人的擔心完全寫在了臉上。
直到這時艾倫才察覺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又變成了不完整的巨人，沒有遵循命令的突發情況已經被特別班視作了威脅。
“站的太近的是你們，我說了，退下。”利威爾說著，微微地顰眉，這種情況下不聽從命令是正常的，他不得不站在原地，他知道以自己現在所站的角度，至少能承受一次攻擊。
“為什麽？！”佩特拉的聲音帶上了顫抖的音色。
“憑我的直覺……”利威爾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但是與其說是出於直感地相信，不如說是本能，是完全沒有思考，就做出的行為。
“告訴我們，你沒有敵意。”對方這樣喊著，艾倫卻被他們可怕的表情怔住了，這是面對不共戴天之物的表情，在他一時無法反應的時刻，對方更是加緊了逼迫和催促。
一觸即發的時刻，有人很神奇地化解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一個身影一面大喊著哦哦哦哦哦啊，一面從遠處神速地沖過來，那樣子就像簡筆畫的小人隨著風揮動雙臂，這奇妙得令人無語的場面讓特別班頓時感到脫力。
“我可以摸一下嗎？”雖然是這麽問了，但是艾倫的回答她完全沒有聽進去，興奮的分隊長自說自話地撲上去了。
“哇啊啊啊啊！好燙啊！”分不清韓吉究竟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興奮在高叫著，“沒有皮膚的狀態下這溫度真是太高了！簡直能燙死人！”跪在地上握拳向著空中大喊，這摸樣大概預示著這個地球上沒人可以阻止她了。
站在韓吉一旁的士兵所說的話，她也完全沒有聽，跳起來要艾倫給她看看右手和巨人連接的地方，這句話提醒了艾倫，只要把手拔出來就可以了。
在前輩的警告中，他把手拔出來，巨大的不完整的身軀漸漸消失在蒸汽中。
似乎松了一口氣，前輩們收起刀。
艾倫背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打濕了，跪坐在地上，利威爾轉身走到他身邊問著“感覺怎麽樣？”
“不是很好……不過，謝、謝謝……”想對剛才利威爾做出的信任表示感謝，但是聲音卻不自覺地變小。
“啊？沒有命令就隨便變成巨人，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沒有聽清艾倫後面的話，利威爾皺著眉頭，繼續問著。
“也許是這個吧？”韓吉撿起那根已經彎曲的勺子，問著艾倫“我剛才看到巨人的手指拿著這個。”
艾倫才模糊地想到，變成巨人的要點是什麽，那是要有明確的目標，例如之前的殺死巨人，擋住炮彈，搬起巨石。
而撿起勺子也是其中一種吧……
緊緊地握拳，想起了父親流著眼淚對他說的話，為了保護大家，就必須掌握和支配這宛如惡魔一般的力量。
——還必須，知道的更多。
“不過，艾倫你是怎麽做才變成巨人的呢？”也許是冷靜之後，打從心裏覺得抱歉，前輩換了溫和的語氣問著艾倫，和剛才的嘶吼產生了分明的對比。
艾倫說了連自己也不明白的事，大概是類似自殘的行為，比如說啃咬自己的手。
為什麽自殘能夠變成巨人，感覺也像是在提示什麽，但卻不能去深想，因為考慮的時候，那些不安如同水一樣淹過頭頂，讓他無法呼吸。
韓吉卻思索著說“也許墻外的巨人也是為了某種目的而產生的。”
觸碰到這句話所暗示的內容，艾倫卻覺得身體發麻，從自己變成巨人開始就印證了一種可能——巨人是被人類制造出來的。如果是這樣，那會是什麽人，為了什麽，用什麽做材料……
於是深想就於是不寒而栗。
而此刻，前輩們都開始啃咬自己的手，在艾倫感到奇怪的時候，他們停下來，擡頭對艾倫說道“好痛啊，真虧艾倫你咬得下去。”
有些抱歉的笑容反而讓艾倫有些無法適應，他想忘記剛才特別班的成員那可怕的表情，但卻做不到。
回到舊部，艾倫坐在階梯上，而利威爾靠在他身邊的墻上，把玩著地下室的那塊半截骨頭。
艾倫低著頭，小聲地開口“雖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和別人不同，沒想到被不信任到那種地步。”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選擇了他們。”利威爾一面看著手裏的骨頭一面說道，他把每一個人的戰績簡單地告訴艾倫，討伐巨人的數字不是簡單地堆砌而成的，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從地獄中活下來。
和巨人對抗的戰爭裏，你所知道的永遠太少，情報匱乏的狀況下多想無益。
——“冷靜而快速地判斷，隨時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能在和巨人的戰鬥中活下來。”
艾倫擡起眼，看向利威爾的側影，無可反駁，這是事實，自己唯有接受。
“他們也並不是無血無淚的人，不是什麽都不想地和你刀劍相向。但是他們不會後悔。”利維爾繼續說著，一邊看向一言不發的少年。
“後悔了嗎？加入調查兵團。”利威爾輕聲問著，把手裏的骨頭拿給艾倫看，盡管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編造一個謊話。
“這是什麽？”艾倫小聲地問著，那是他第一次到地下室時發現的骨頭，然而利維爾兵長知道它的來歷嗎？
“是離開調查兵團的人支付的代價。”明知道那是被關在地下的士兵從戀人那裏得到的贈物，利威爾卻故意換成了有些殘酷的話題，輕壓著眼眸觀察少年的表情，繼續試探著。“我可以放你離開調查兵團，但是別想用這種東西打發我……”
在艾倫想要聽到下句的時候，利威爾在他身邊坐下，扳過他的下顎，讓他轉向自己，直視著那雙晴空一般的眼眸，低啞的聲音如同在按捺什麽。“如果你想離開我的話，就把你左邊的眼睛剜出來給我，怎麽樣？艾倫。”
盡管剛才的話只是謊言，這句話卻是毫無保留的真實，深色的眼眸裏蘊藏著黑色的情愫，緊緊地望著對方。
也許他是真的想要，就算知道留下對方靠近心臟的眼眸也不能留下對方的靈魂。
意料之中看著少年睜大了眼眸，然而那短暫的猶豫之後，艾倫卻回答“是。”
下顎的疼痛也對比不出那句命令的殘酷，然而自己卻答應了，已經有了要站在對方身後的約定，那麽在死之前離開，就是背棄自己的信念，這也算是責罰吧。
他註視著利維爾的臉，看著對方再度拉近，感覺到對方呼出的溫熱的氣息，不禁閉上了眼眸，然而利維爾沒有吻他，而是放開了他，面色難看地站起來。
果然是結束了嗎？應該是利維爾兵長他再也沒有興趣和自己玩暧昧的游戲了吧？
忍耐著心中的疼痛，艾倫也站起來，跟在他的後面。
還沒有召集畢業的訓練兵，調查兵團預定的第57次墻外調查的一些情報就已經在商會的簡報上流傳，當然用大量的篇幅探討了奪還魯思之壁的少年艾倫耶格爾將會發揮怎樣的作用，其實只要仔細去想，就知道探討這種沒有結果就沒有任何用處的事情不過是在浪費時間和精力，人們還是樂於享受這個過程。
希娜之壁內，拿著報紙的少年在街上分發著，他習慣地塞到了一個男人手裏，卻被人抓起衣領吼著“你這小子，沒看到是雷斯侯爵嗎？”
少年才發現那個男人是貴族的打扮，還帶著隨從，他慌忙地道歉著，聲音都在顫抖。
然而那個男人卻叫人放開他，並且對他說了謝謝，用手撫摸著那印在報紙上的名字，就像撫摸自己觸碰不到的孩子一樣，然而眼淚卻落在報紙上，把油墨化開了，他輕聲呢喃著“原諒我，卡爾拉。原諒我，艾倫。”如同祈兌話恪Ⅻbr> 身後的仆人抱著一個只有4、5歲的小女孩，黑色的直發，大大的眼眸，就像男人所失去的珍愛之人的摸樣，女孩好奇地問他“爸爸，艾倫是誰？”
男人轉過頭，看向沒有得到名字也不需要名字的女孩，輕聲說著“是你值得驕傲的哥哥，為了有一天能夠和他見面，你要加油活下去。”
——就算不過是犧牲品罷了。
他所愛的人，只有卡爾拉一個，除此以外的整個世界都只是附屬的贈品，遠遠不夠那個人的一絲微笑。
硬撐著殘存的理智，勉強把握著若即若離的距離，為的僅僅是不燙傷對方，然而不去正視的感情愈演愈烈，膨脹著，直到摧毀表面的欲言又止，把內心那些獨占的黑色欲.望全部表達出來，最後如同野獸一般啃食掉對方的所有。
就算預見到了後果，也已經無法回頭，手腳都被看不見的線糾纏住，深深地桎梏著，一直到死。
（待續）
16
如同最初一樣，強烈渴求著的雙眸，依舊迫切而又執著，只是映照在那清澈而純粹的寶石之上的，不再僅僅是榮光中的孤影，而是真實的，有著欲.望的自己。
吶，就算是這樣的我，你也全心全意地，獻上自己的一切嗎？
利威爾一直走在前面，一次也沒有回頭。望著對方的背影，艾倫深吸一口氣，克制住自己想要喊住他一股腦質問問題的沖動，那條看不見的火線在不斷推移著，時而前進時而後退，他無法推斷對方的心思，唯有繼續自己的感情，即使是清楚地知道，每向前一步就會陷得愈深。
回到餐廳之後，似乎每個人都深思熟慮過了，就連奧路歐也真誠地為白天的事向艾倫道歉。
佩特拉望向艾倫，那雙溫柔的眼眸輕壓著，十分鄭重地懇求著“和巨人戰鬥，一個人是辦不到的，所以才會團結起來，請你信任我們，成為我們之中的一員吧。”被有著那樣豐富功績的前輩如此期望了，不是作為怪物，而是作為戰士。艾倫自然地給予回應，把拳頭放在胸口，認真說著“是！”
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似乎緩和了，晚餐過去很久，幾個前輩依然在互相聊著過去的事情，只是利維爾一直沒有講話，而艾倫也因此沈默著，但是後來話題不知不覺轉移到了明天就要做出抉擇的104期訓練兵身上。
“艾倫，104期有沒有特別厲害的人？”埃爾德看向一直沈默的艾倫。
猛然勾起了心中的想念，即使不在眼前，也能想象到那寡言而堅強的墨色眼眸，艾倫立刻回答道“有的，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三笠阿克曼，她是我們這一屆的第一名。”
“一起長大啊，這種就叫做青梅竹馬吧？聽上去很浪漫呢。”佩特拉用羨慕的口氣說著。
“不，應該不能說是浪漫，我們是像家人一樣的存在。”艾倫看向佩特，稍微斟酌了一下，如果是三笠，大概也會這樣回答吧，是非常重要的人，但是卻沒有想過會不會有那樣的發展。
“哎，其實厲不厲害都無所謂，老子我要漂亮的女孩，小雞你要記得介紹啊。”奧路歐令人反感地說著。
“什麽啊，奧路歐，那些孩子都太小了，你不要隨便伸手，對吧，艾倫？”佩特拉不滿地反駁他，一面看向艾倫。
不習慣這樣的話題，艾倫也只好簡單地說是，雖然他還想說他們已經不是小孩了，至少在訓練兵中就有偷偷戀愛的人，但是比起經歷，或許真的和眼前的前輩們相差一大截吧。
利威爾看了艾倫一眼，然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茶杯的底部，一面低語道“還真是很乖的小狗啊。”簡直就像是對自己的諷刺一樣，他所奪取的，套上項圈的，明明是被圍困的，兇暴的，追求自由的野獸，正因為如此才想要據為己有。
但是如果真的愛上，還能忍心拉緊禁錮住對方的鎖鏈，然後自私地占有對方嗎？
苛問著自己，他默然地喝著茶。
“啊？兵長你剛才說什麽？”佩特拉轉過臉去看著利威爾，艾倫也轉過視線，然而那擡起的深色眼眸，完全沒有看向佩特拉，而是直接地冰冷地看向少年，甚至是帶著蒼炎一般的怒意，這讓艾倫不由得冒出冷汗，開始懷疑剛才的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似乎是感覺到艾倫此刻不安定的情緒，韓吉扶著自己的眼鏡開口“利威爾，這就叫做嫉……”
然而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門外氣喘籲籲的士兵打住了，向她匯報了對她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的消息。“韓吉分隊長，那兩個實驗體……被、被殺了！”
已經是後半夜了，年輕的士兵們卻都還未入睡，因為明天他們就要各奔東西了，多少都有些躁動。
放在桌子上的油燈，昏黃地照亮桌子旁邊人們的臉，只是這樣的光線下，克裏斯塔的眼眸似乎比白天還要漂亮，萊納一邊出牌，一邊偷偷欣賞著，偽裝的人格太過真實，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真的愛上了這嬌小玲瓏又溫柔可人的少女。
可惜他輸得一塌糊塗，而克裏斯塔卻一直在贏。
等到他發現原因是坐在對面的尤彌爾一直在出千，已經是好幾輪之後了，有誰能想到有人出千是為了讓別人贏啊。
不滿地拆穿對方之後，尤彌爾卻一把將克裏斯塔拉進自己懷裏說道“怎麽，你不也想讓克裏斯塔開心嗎？”
被自己偽裝好的人格操控著，萊納有些害羞地轉過臉，求救一樣地看向貝特霍爾德，對方卻一臉茫然，黑發的少年只是沒有機會問萊納，他演的角色實在太豐滿了，難道不覺得累嗎？
克裏斯塔有些無辜地擡起大大的眼眸，望向摟著自己的尤彌爾。
幾個小時以前，她是問了尤彌爾，明天會選擇去哪一個兵團。
但是對方卻沒有回答，反而是拉著她打牌，還一直讓自己贏。
很多時候，她都不是很明白尤彌爾，就像她們最初的相遇，一面責問她自己的付出是否有得到對等的回報，一面幫助她把薩沙背回去。
類似的經歷很多，尤彌爾的話總是毫不客氣，有的時候甚至像是在嘲諷，然而卻一直在她身邊，就像是在保護她一樣。
以後呢？也會這樣嗎？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話，自己一定會拖累尤彌爾的吧。
可是「請你不要跟著我」這樣的話，她完全無法說出口，不想連累對方的同時，更不願再也見不了面。
如果對方是為了自己而選擇，那麽大概會很開心，但同時也會愧疚吧。
“尤彌爾，還是向萊納道歉吧。”像過往一樣靠在尤彌爾身上，依偎著她，克裏斯塔小聲提議著。
“才不要，他盯著你的視線實在太惡心了。”摟著克裏斯塔，繼續挖苦著萊納，然而對方正竭力扮演一個得不到所愛的男人，完全沒有反駁，這讓尤彌爾感到有些無聊。
就是想要愈來愈多的人崇拜和愛慕她懷中的女神，這樣才有有意思，因為女神是只屬於她的，她對克裏斯塔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在擊垮無數對手，這種想法，仿佛會讓她變冷的血重新流動起來。
在漫長的時光之後，時間終於又有了意義，就是和金發的女孩一起活下去，然後作為一對戀人一起死去，就仿佛終於看到了終點一樣，這讓並非真正人類，並且度過令人發狂的痛苦光陰的尤彌爾感到了欣喜。
雖然現在還不是對克裏斯塔坦白的時刻，但是她們約定了會有那樣一天。
“啊啊，真是無聊透頂了。”尤彌爾一面說著，一面看向和康尼坐在一起的讓。“餵，你這家夥快點去向三笠告白吧，說不定今晚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尤彌爾，讓會和三笠一起選擇……調查兵團……尤彌爾你呢”克裏斯塔在她懷裏輕聲說著，有些擔憂的試探。
“啊？是嗎？為了愛情真偉大啊。”繼續嘲諷的話語，尤彌爾明顯聽出了克裏斯塔的言外之意，但是她不打算響應，如果今晚說了自己要去調查兵團，明天克裏斯塔改變抉擇的時候，自己要是也跟著她一起變，那豈不就是告訴對方「我是為了你才選擇的」。
雖然她覺得這種事情到了最後都會變得無所謂，但是她現在不想讓對方有這樣的心裏負擔。
她會用全力保護克裏斯塔，直到這場戰爭勝利。
然後兩個人一起退出兵團，過上平淡的日子。
“閉嘴，讓不是為了三笠做這個決定的。”康尼替讓辯解著，他自身也在煩惱明天的事，結果和讓說起來的全是艾倫的事，其實他還想參考一下薩莎的意見，但對方似乎只考慮著吃。
“哦，他大概撞到頭了是吧？”繼續笑著，尤彌爾放開克裏斯塔，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尤彌爾。”克裏斯塔向她的背影追去。
一打開門，紮著馬尾的少女站在外面，卻只是冷漠地看了尤彌爾和克裏斯塔一眼，就擦過她們走進房間。
“討厭的腥味。”尤彌爾低低地哼了一聲，略微停了下來，克裏斯塔撞在她背上，小聲請求著“別走開啊尤彌爾，我不會再問你了。”
“不管中間過程怎麽樣，到了最後，克裏斯塔，你會和我結婚吧？”尤彌爾向後望著。
“又是玩笑吧……”克裏斯塔有些猶豫地擡頭註視著對方轉過來的側臉。
“然後再撿個小孩來養就完美了。”尤彌爾卻繼續說下去。
支付的代價已經夠多，最後的時刻，就拜托那不存在的神明讓自己做一個略微甜蜜的夢吧。
等趕到現場的時候，已經天明，在殘留的蒸汽中哀嚎著，韓吉揉亂了頭發，連眼淚都出來了。
“分隊長都要瘋了。”“那個人大概是笨蛋吧。”圍觀的士兵中夾雜著低聲的討論。
片刻之後，利維爾轉身離開，低聲對艾倫說道“走吧，之後就是憲兵團的工作了。”
“是……”艾倫有些疑惑地轉身，因為明顯有不妥的地方，利維爾會只是為了讓他看一下現狀而帶他過來嗎？
他跟在利維爾後面的時候，艾維爾團長卻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問著“你從中看出了什麽？你認為敵人是誰？”
——敵人是誰？能夠被稱為「誰」的話，應該是人類吧？
「皇帝殿下，這是只有抱著堅強意志的人才能使用的藥……」不知為何，一瞬間的錯覺，頭腦中如同放電一樣閃過荒謬的童話的開頭。
“皇……”察覺到自己的失神，趕緊捂上了嘴。
“什麽？”團長繼續問著，有些焦急。
“不，沒有。”艾倫搖了搖頭，其實他根本沒有明白對方問題的含義，難道敵人不是巨人嗎？
利維爾微微地轉頭看向艾倫身旁的團長，對方響應著他的視線，仿佛無聲地傳達什麽一樣，於此同時低聲對艾倫道歉，“對不起……問了你奇怪的問題。”
最後拍了一下艾倫的肩膀，擠進人群裏。
望著那離去的背影，艾倫隱隱感覺到不安。
“走快一點。”利維爾命令著，帶著滿懷疑問的艾倫離開。
對於這個事件，憲兵團會徹底地展開調查，然而犯人既然敢下手，大概也是有充足的自信不被發現。
因為這件事，訓練兵的抉擇日期再度向後拖延了，似乎夜長夢多一樣讓人不安。
最後如同預料一般，沒有找出下手的人，就這麽不了了之。
韓吉因此變得形同枯槁，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
“分隊長她不要緊吧？”試探地問周圍的人，得到的回答卻是「不可能不要緊，說不定她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艾倫你要小心」這樣的答案。
終於等到了新兵勸說儀式，艾倫和兩個前輩在幕後等待著團長發言。
艾倫已經無法確信曾經說要加入調查兵團的夥伴是否還繼續抱有這個信念，畢竟之前那地獄一般的景象，他們都經歷過了，會不會畏懼得想逃呢？
然而比起對煉獄的恐懼，自己更深的情感卻是憤怒，不能容忍這種被囚禁的生活，必須擊潰枷鎖，奪回與生自來的自由。
團長把艾倫作為調查兵團亦或者全人類的希望介紹給了104期的新兵們，當然實際上他們也已經熟知了。
然而話題一轉，卻十分變得殘酷。
——在這四年內，調查兵團死了9成以上的人。
這句話一出口，下面那些欣喜的討論頓時變味，有些人張開口，瞪著團長的臉。
——要奪還瑪利亞之壁需要5倍的犧牲和20年的歲月。
開什麽玩笑，這樣的道路誰要走下去啊！這依舊平淡的語氣，換來的則是不滿的逃避現實的嚷嚷聲。
——新兵也要參加一個月後的墻外調查，第一次墻外遠征的生還概率是50%，包括了重傷在內。
場面變得靜默，年輕的士兵們面面相覷，直到團長最後皺著眉頭看著這些惶恐不安的士兵強調道。“我再說一次，因為想加入調查兵團而留在這裏的人，大部份都會在不久的將來死掉。問問你們自己你們到底能不能為了人類獻出自己的心臟吧？”
為了人類嗎？
似乎每個人都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這個詞，但是他們所愛的明顯不是全人類。
人群在散去，站在人群當中卻留不住夥伴離去的身影。
在內心哀求著他們停下來，不要讓自己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麽不成器。
一旦留在這裏，又會面對被巨人啃食的威脅，那近在眼前的巨大嘴巴裏又黃又尖的牙齒，發出濃厚的快讓人嘔吐的血腥味。
現場的人群都走開了，剩下的訓練兵們已經在腦海構建起了最為殘酷的畫面，那就是自己被吞噬的場景，疼痛得快要哭出來。
面對最後留下來的人，團長冷冷地問著。“別人叫你們去死，你們就會去死嗎？”
“不，不想死。”幾乎是喊出來，淚已經奪眶而出。
究竟是為了什麽留在這裏，大概是接受了這殘酷的世界而不想逃避吧，為了自己的生存方式，亦或者為了某個人。
團長轉變了態度，大聲對他們說。“現在！我歡迎在場的人成為調查兵團的新成員！這是我發自內心的敬禮！獻出你們的心臟！”
每個人的表情都帶著陰霾，甚至有人在不斷地流淚，但是卻堅定地回應著“是！”
那緊緊握著的拳頭放在胸口，意味著奉獻與犧牲，而他們的未來也就是如此，唯一的心願是戰爭會在他們活著的時候終結。
“大爺我還真的看到有漂亮的女孩加入調查兵團了啊。要是能做我女朋友就好了。”夜晚的時候，奧路歐繼續說著他的妄想。
“說起來，好像新進的人員裏有三笠這個名字啊。”負責整理新兵資料的佩特拉，想要轉移話題，一面看向艾倫。
“啊，是的。”艾倫回憶起當時，似乎只有三笠是面不改色地敬禮，也許三笠不會考慮失敗的事吧，亦或者她並不在乎……
就在艾倫垂下眼眸思考的時候，利維爾放下叉子，發出哐嘡的一聲，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卻一句話不說直接起身離去。
“哎？怎麽了？兵長？”佩特拉有些慌張地問，艾倫卻站起來，跟了上去，留下幾個不明狀況的人互相看著，而韓吉似乎還沈浸在對失去的巨人的幻想裏。
“是因為我嗎？”艾倫在利維爾的身後，向著他的背影問著。
停住腳步，短暫的沈默之後，利維爾轉過身，用深色的眼眸註視著艾倫，有些戲謔地問“因為你？是不是自恃過高了？”
“可是兵長最近對我的態度有些……”艾倫停頓了一下，才找到一個還算合適的詞。“是有些奇怪。”
“奇怪？”仿佛錯覺一般，淡漠的男子仿佛笑了一下，然後大步走近艾倫，抓起他的衣襟，把他按在旁側的墻上，壓制著他，抑制著幹渴一般低沈而沙啞的聲音“那麽要怎樣才算正常呢？吻你嗎？”
一時無法回答，艾倫註視著那雙眼眸，幾秒之後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情，咬著牙忍耐內心的痛楚對利維爾一字一頓地說道“兵長，我並不是你的玩具。”
“然後呢？”利維爾凝視著艾倫，平淡的話語掩蓋著內心的情感。
艾倫直直地看著他，最後卻還是閉上眼，用受傷的口氣低語著“玩弄膩了就放置不顧……差勁透了……”
在少年睜開眼之前，對方的口唇已經覆上，帶著焦躁輕咬著唇片，直到撥開它，用執拗的舌舔著內部的黏膜。
明明剛才還在譴責，艾倫卻情不自禁，有些生澀地回應著這個吻，如同追尋著什麽一樣，最終變成兩個人的糾纏。
放開的時刻，利維爾望著紅了臉的少年眼眸中薄薄的水霧，似乎故意一樣用艾倫問他的句式，一模一樣地反問“吶，艾倫？你是怎麽看待我的呢？”
閉上眼，卻依然能夠感覺到光。
在這個世界崩潰以前淪陷。
17、18
17
雨水沖刷掉殘垣之上沾染的已經變色的血痕。
比死還要沈重的，是遺忘。這條由森森骸骨鋪成的路，必須有人走下去，抱著勝過生命的誓言，用盡全力支撐起夢想，以及新的世界。
而那飽含著深愛的言語，比傾盆的大雨還要激烈和深沈，貫穿了全身，連苦痛都甘之如飴。
陰霾的天空，黑沈的雲遮蔽了太陽，整個世界都變得昏暗，遠處隱隱的雷聲，預示著暴雨即臨。
被炮火轟炸後的教堂，屋頂已經坍塌，彩色的玻璃碎了一地，神壇倒在地上沒有人扶起，長著翅膀的天使殘缺了一半的面孔。
沒有人能在這裏舉行婚禮或是葬禮。色彩斑斕的捧花，新娘臨別的笑意，人們熱情的掌聲，和那個溫婉的女孩初次的見面都只殘存在記憶裏，如同褪色的膠片。
但是總有一天會重建的，延續了整整一年，慘烈的內戰，終於到了終結的時刻，明天全部人都將邁出新的一步。
僥幸的是，教堂後的靜謐的墓地中，那些墓碑還算完整，
少年凝視著那些被工整鐫刻的姓名，曾經的呼喊，泣不成聲都已經淡去，眼前就是他們所留下的證明。
只是在石碑之下卻是空無一物，戰士們的身軀早已被吞噬消化，他們抵抗命運的背影已在光芒中逝去，而那執著而不甘的遺願被繼承了下去，為了人類真正的繁榮和幸福，繼續奮戰下去。
當時的他們也許從未想過，比巨人更可怕的，是人類自身吧？
他絕對不會後退一步，從野狼降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要追尋自由，把一切阻攔統統沖破。無論對手是高大的巨人還是狡猾的人類，都必須一直前進下去。
刻印在心上的傷痕，寧願讓其潰爛也不願遺忘，因為那是他們活過的證明。
突然刮起的狂風吹走了墓碑前置放的花束，然後豆大的雨點紛紛落下，從一開始的淅淅瀝瀝漸漸變成磅礴大雨。
“艾倫，該走了。”隔著雨幕，利威爾輕聲說著，看著依舊佩戴著長刀穿著制服的少年轉過身，那雙眼眸裏滿是疼痛，雨水滑過臉龐，滴下，就仿佛在淚水一樣。
“對不起，兵長。”清澈幹凈的聲音卻帶著哽咽。
幾乎是和記憶深處的那一天能夠完全重合在一起的情景，那是這個久經沙場的男人的人生裏，唯一一次用發顫的手抱住那支撐不住而倒下的身體。
比想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